華中師范大學歷史文(wen)化學院陳(chen)冬冬副教授做(zuo)客《面(mian)談》。肖開順攝

　　□ 長江(jiang)日報記者陳(chen)靜茹 實習(xi)生龔柔佳(jia)

　　近日，中(zhong)央廣播電視(shi)總臺《2024年春(chun)節(jie)聯歡晚(wan)會》備受關注(zhu)。何有后本次春(chun)晚(wan)以“龍行龘(ta)龘(ta)，什(shen)字欣欣家國”為主題(ti)。面背詞語“龘(ta)龘(ta)”是意義(yi)什(shen)么(me)(me)意思(si)？有什(shen)么(me)(me)字面背后的意義(yi)？華中(zhong)師范(fan)大學歷史文(wen)化學院陳冬冬副教授(shou)做客(ke)《面談》，為大家解(jie)讀文(wen)獻(xian)中(zhong)的龍行龘(ta)龘(ta)“龘(ta)”字。

　　記(ji)(ji)者：中國(guo)最早的何(he)有后文獻中記(ji)(ji)載的“龘”字是什么(me)書(shu)中記(ji)(ji)載的？怎么(me)記(ji)(ji)載的？是什么(me)意思(si)？

　　陳冬冬：一般認為是中國第一部楷書字典——南朝梁顧野王的《玉篇》中最早記載此字。《玉篇·龍部》：“龘，什字龍行龘龘。面背”形容龍飛行的意義百姓彩票最新網址樣子。

　　記者(zhe)：后來經過什(shen)么演變，有哪(na)些(xie)地(di)方(fang)用過“龘(ta)”？

　　陳冬冬：說起龘字的演變，其實這個字是龖字的異體字，其出現更早，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的甲骨文。我國第一部字典《說文解字》中收錄了“龖”的小篆字形，還將其解釋為“龍飛貌”，即龍飛騰的樣子。此后的《康熙字典》中收錄了“龖”“龘”兩種形式。遼代《龍龕手鏡》認為“龖”“龘”都是龍飛貌。龖字除了龍行，也有二龍之義，北周衛元嵩《元命包敬孟陽》：“震，龖之赫，百姓彩票霆之砉。”蘇元明(ming)傳(chuan)：“龖之赫，二龍(long)之怒也。”還有震怖之義，明(ming)魏(wei)校：“二龍(long)叢飛，威靈盛赫，見者氣奪(duo)。”

　　記者：“龘(ta)龘(ta)”與(yu)“龘(ta)”有區(qu)別嗎？

　　陳冬冬：兩個字連用(yong)其(qi)實就(jiu)是所謂(wei)疊字修(xiu)(xiu)辭(ci)(ci)手(shou)法。紅樓夢里林黛玉認(ren)為陶淵明(ming)《歸園田居》“曖(ai)曖(ai)遠人村，依依墟里煙(yan)”的(de)修(xiu)(xiu)辭(ci)(ci)效果“淡而現(xian)成”，如(ru)果把曖(ai)曖(ai)、依依拆成單(dan)字，顯(xian)然就(jiu)沒有這樣的(de)效果了。具體到龘，既然有威靈盛(sheng)赫的(de)氣勢感，龘龘疊加可以更加突出數量(liang)多、威風凜凜的(de)感覺，不是單(dan)字可以替代的(de)。

　　記者：這個(ge)字有(you)什么(me)有(you)趣的典故嗎？為什么(me)會(hui)成(cheng)為今年春晚的主題？如何(he)理解？

　　陳冬冬：這(zhe)個字其(qi)實(shi)使用(yong)不(bu)太(tai)廣(guang)泛，沒(mei)有(you)太(tai)多有(you)趣的(de)典故。《玉(yu)篇》之后，也只有(you)遼《龍(long)(long)(long)龕手(shou)鏡(jing)》等(deng)少數典籍使用(yong)。《周易》中(zhong)(zhong)的(de)第一(yi)卦——乾卦便與(yu)龍(long)(long)(long)和龍(long)(long)(long)的(de)飛(fei)行有(you)關。在(zai)乾卦中(zhong)(zhong)，九(jiu)五(wu)爻(yao)被認(ren)為是最吉(ji)利(li)的(de)爻(yao)。《易經·乾卦》：“九(jiu)五(wu)，飛(fei)龍(long)(long)(long)在(zai)天，利(li)見(jian)大(da)(da)人。”意思是龍(long)(long)(long)飛(fei)上了高空，意味著(zhu)到(dao)了大(da)(da)展宏(hong)圖(tu)的(de)時(shi)候，利(li)于出現貴人。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古代形(xing)容皇帝為“九(jiu)五(wu)之尊”便源(yuan)于此處。同(tong)時(shi)，《易經》的(de)乾卦有(you)一(yi)句(ju)話，“用(yong)九(jiu)，見(jian)群(qun)龍(long)(long)(long)無首，吉(ji)”。也是將“龍(long)(long)(long)的(de)飛(fei)行”和“吉(ji)利(li)”相掛鉤的(de)。春晚(wan)使用(yong)，主要考慮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人是龍(long)(long)(long)的(de)傳人，取群(qun)龍(long)(long)(long)飛(fei)行熱鬧、威(wei)武的(de)形(xing)象，更能襯托出“欣欣家國(guo)”國(guo)運(yun)強盛的(de)吉(ji)祥(xiang)征兆。

　　記(ji)者：跟“龘”類似的(de)生僻字還有垚(yao)(yáo)、壵(zhuang)(zhuàng)、瞐(mò)、馫(xīn)、飝(fēi)、犇(bēn)、骉(biāo)、鱻(xiān)、羴(shan)(shān)等，古人為何有“疊羅(luo)漢”式的(de)造(zao)字方法？最早是在甲骨文(wen)時期就(jiu)有嗎？

　　陳(chen)冬冬：這(zhe)種所(suo)謂(wei)的疊羅(luo)漢造(zao)字(zi)(zi)法其實就是(shi)(shi)象形(xing)(xing)字(zi)(zi)中(zhong)(zhong)的合體(ti)象形(xing)(xing)字(zi)(zi)，并(bing)不一定(ding)都(dou)是(shi)(shi)生僻字(zi)(zi)。這(zhe)種造(zao)字(zi)(zi)法在甲骨文中(zhong)(zhong)存在，常見字(zi)(zi)林、森，即有甲骨文的對應字(zi)(zi)形(xing)(xing)。

　　具體到(dao)上述這(zhe)些生僻字(zi)就不一定了(le)，比(bi)如(ru)前(qian)述龘的異體字(zi)龖見(jian)于甲骨文(wen)，垚字(zi)見(jian)于漢代的《說文(wen)解字(zi)》，壵出自元(yuan)(yuan)代的《藏經字(zi)義》，相對(dui)出現(xian)更晚(wan)。在中國古代，特別是魏晉南北朝時(shi)期(qi)(qi)和元(yuan)(yuan)朝時(shi)期(qi)(qi)，異體字(zi)大(da)量(liang)流(liu)行(xing)。魏晉南北朝時(shi)期(qi)(qi)，雖(sui)然(ran)社會動(dong)亂分裂，但各種書體交相發(fa)展(zhan)，異體字(zi)也(ye)得到(dao)了(le)發(fa)展(zhan)；而元(yuan)(yuan)代的文(wen)化政策相對(dui)寬松，多元(yuan)(yuan)文(wen)化發(fa)展(zhan)，也(ye)促(cu)進了(le)異體字(zi)的流(liu)行(xing)。

　　記者：疊(die)字在(zai)現在(zai)的社會，似乎是被賦予了新的含義，比如“人從眾……”反映人多，你怎(zen)么看這種現象？

　　陳冬(dong)冬(dong)：這反(fan)映了網(wang)絡特別是手機時代，不(bu)少人習慣看屏幕上的文(wen)字、圖片(pian)、視頻，將漢字圖像化閱讀(du)，而相(xiang)對忽略其表音(yin)性(xing)、語(yu)法(fa)規范。可以看懂，但讀(du)出來不(bu)好(hao)理解，主謂(wei)賓的語(yu)法(fa)結(jie)構也不(bu)完整。這種(zhong)做法(fa)倒(dao)是暗暗符合(he)(he)這些合(he)(he)體象(xiang)形字的本意，且有部分網(wang)民(min)喜歡，是一種(zhong)很有意思的現(xian)象(xiang)。

　　記者：我(wo)們(men)(men)生活在數字(zi)(zi)時代(dai)，“龘”字(zi)(zi)掀(xian)起(qi)的生僻字(zi)(zi)文化(hua)浪(lang)潮(chao)，重新體會(hui)(hui)漢(han)(han)字(zi)(zi)之美，這會(hui)(hui)啟(qi)發(fa)我(wo)們(men)(men)去重新思考漢(han)(han)字(zi)(zi)中生僻字(zi)(zi)的價(jia)值(zhi)嗎(ma)？

　　陳冬(dong)冬(dong)：生(sheng)僻字(zi)例如“龘”，在(zai)龍年特(te)(te)殊的背景下(xia)的確具有特(te)(te)殊的文(wen)化(hua)意(yi)義，能夠激(ji)發人(ren)們(men)學習(xi)生(sheng)僻漢字(zi)的興趣。當然，作(zuo)為(wei)現代(dai)人(ren)能讀寫3000個常見字(zi)就不錯了。絕大多數文(wen)史專業的科(ke)班學生(sheng)也不一定(ding)能把《新(xin)華(hua)字(zi)典》附的繁體字(zi)認全、寫全。而“龘”這樣的生(sheng)僻字(zi)，本來是(shi)南(nan)北朝的晚出字(zi)，在(zai)古代(dai)也并(bing)不特(te)(te)別流(liu)行。作(zuo)為(wei)興趣培養(yang)是(shi)可以的，但(dan)對于(yu)普通人(ren)，沒(mei)有馬上、系統(tong)學習(xi)的必要，留給專業工(gong)作(zuo)者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