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陳茂慧

　　坐落于(yu)泰(tai)山腳下(xia)的(de)文化大汶口鎮是(shi)一(yi)個神秘的(de)地方。這(zhe)里處處彌漫著古意(yi)，周末(mo)也(ye)留存著許(xu)多(duo)未(wei)解的(de)大汶秘密(mi)。

　　大汶河自東向西貫穿大汶口，口隨由五條河流匯聚而成。文化先是周末泮汶河、石汶河、大汶瀛汶河三條支流與牟汶河緊緊相擁，口隨之后一路奔流。文化在大汶口，周末牟汶河再與柴汶河牽手而為大汶河。大汶河水潺潺，口隨流入東平湖平靜的文化水域后，稍作停留便繼續一路向西北，周末過陳山口，大汶撲入黃河的懷抱——經過239公里的奔赴，百轉千回后覓得歸宿。

　　6000多(duo)年前，新石器文化自大汶口(kou)出發，一路蜿蜒到今(jin)天。幾千年過去(qu)了(le)，河還是(shi)那(nei)條河。河水載(zai)沉載(zai)浮的光(guang)陰，見證了(le)水域變化、水草榮枯(ku)、生(sheng)命繁衍與(yu)時代變遷。

　　一個秋日，晨光初露時，我站在大汶河岸邊。村莊里有裊裊炊煙從房舍冒出，曼妙的身姿似乎千年來從未改變，濃郁、溫暖的生活氣息(xi)在彌漫，農人(ren)正(zheng)迎著晨(chen)曦走(zou)向(xiang)田(tian)間地頭(tou)。

　　大(da)汶口鎮(zhen)與大(da)汶河南岸(an)的(de)堡(bao)頭(tou)村隔河相望(wang)。連(lian)通大(da)汶河南北兩岸(an)的(de)是一眼(yan)就能望(wang)見的(de)七座橋，有明代古石橋、公路(lu)橋、京滬線鐵(tie)路(lu)橋和普普通通的(de)小橋。此(ci)刻，正有一列火車(che)從(cong)鐵(tie)路(lu)橋上轟隆隆地馳過，余音(yin)在(zai)原野(ye)里(li)回蕩。

　　明(ming)代(dai)古(gu)石(shi)(shi)橋(qiao)(qiao)，據傳清代(dai)雍正(zheng)年間曾被大水(shui)沖毀，后由粥店(dian)老板姜桂松捐資(zi)修復(fu)，當地人立(li)碑(bei)以(yi)資(zi)紀念(nian)，故(gu)又稱之(zhi)為“姜公橋(qiao)(qiao)”。橋(qiao)(qiao)面上(shang)能看(kan)到零星的(de)(de)新石(shi)(shi)塊，像(xiang)是橋(qiao)(qiao)上(shang)的(de)(de)補丁(ding)。橋(qiao)(qiao)下，流水(shui)淙(cong)淙(cong)向西而去。石(shi)(shi)橋(qiao)(qiao)中間，有(you)一條(tiao)明(ming)晰的(de)(de)分(fen)界線(xian)，線(xian)南邊為魯(lu)國，北邊乃(nai)齊國，我雙腳分(fen)立(li)分(fen)界線(xian)兩邊，心中不免(mian)生發“雙腳踏(ta)齊魯(lu)，一眼望(wang)七橋(qiao)(qiao)”之(zhi)慨。過往的(de)(de)歷(li)史與(yu)紛繁的(de)(de)現(xian)實一一拼接(jie)、融合。蘆葦在側(ce)，隨風搖(yao)曳，低伏(fu)的(de)(de)流水(shui)倒映著明(ming)凈蔚藍的(de)(de)天空，依石(shi)(shi)欄拍照的(de)(de)女子明(ming)眸(mou)皓齒，衣袂飄飄。

　　煦暖的(de)(de)陽光(guang)鋪滿古(gu)石橋，一隊(dui)白色的(de)(de)山羊(yang)自(zi)(zi)南向北(bei)從容有序地走了過來(lai)，牧羊(yang)人(ren)慵懶地跟(gen)在(zai)(zai)(zai)后面，那么(me)怡然自(zi)(zi)得。他們仿(fang)佛(fo)自(zi)(zi)遠(yuan)古(gu)而來(lai)，從魯國到(dao)齊國串門。過橋后，牧羊(yang)人(ren)靜靜地坐在(zai)(zai)(zai)岸邊的(de)(de)橋墩上，看天上白云飄、地上白羊(yang)跑、河(he)中流水(shui)淌。他在(zai)(zai)(zai)想什么(me)？羊(yang)兒(er)們，散落在(zai)(zai)(zai)他身邊，陶醉地嚼著岸邊的(de)(de)青草，飽(bao)飲甘甜的(de)(de)河(he)水(shui)。歲(sui)月靜好，在(zai)(zai)(zai)清澈的(de)(de)河(he)水(shui)里，它(ta)們是否看見了遠(yuan)古(gu)時自(zi)(zi)己祖(zu)先的(de)(de)倒影？

　　走進大汶口遺址博物館，我看到一(yi)件(jian)又(you)一(yi)件(jian)陶器安靜地陳列于櫥窗。每(mei)件(jian)陶器都形態(tai)各異，有陶豆、陶鼎、陶碗、陶壺、陶罐等。它們有著樸拙(zhuo)、飽(bao)滿、圓潤、勻稱的(de)身(shen)姿(zi)，溫柔、敦厚、大方的(de)儀態(tai)，或(huo)完整或(huo)殘缺，鐫(juan)刻(ke)著遠古時代鮮明的(de)烙印。它們仿(fang)佛敞開心扉向我低語：“我來了，我來了！”

　　彩陶(tao)上布滿了絢麗多彩的(de)紋(wen)(wen)飾(shi)：弦紋(wen)(wen)、三角印(yin)紋(wen)(wen)、鏤孔(kong)紋(wen)(wen)、幾何紋(wen)(wen)、獸面紋(wen)(wen)、花(hua)葉紋(wen)(wen)等。一(yi)只陶(tao)尊上的(de)“日(ri)火山(shan)”符號(hao)(hao)尤為(wei)神秘：最上面的(de)像(xiang)(xiang)是(shi)太(tai)陽(yang)，下面的(de)像(xiang)(xiang)是(shi)山(shan)脈，連接太(tai)陽(yang)與山(shan)脈的(de)則像(xiang)(xiang)一(yi)簇火焰。這些符號(hao)(hao)是(shi)原始的(de)信仰(yang)，成為(wei)文字的(de)源頭。它們是(shi)本體，也(ye)是(shi)喻(yu)體，構成千年(nian)文明進化的(de)修辭說(shuo)。

　　一塊刻著(zhu)“大汶口遺址”的(de)(de)石碑靜靜地豎立在大汶河(he)北岸、京滬鐵路旁。在它的(de)(de)一側，農(nong)田里的(de)(de)莊稼已(yi)被收割，有(you)農(nong)民正在一畦畦菜地上忙活。不遠(yuan)處(chu)的(de)(de)村(cun)子里，蔥郁的(de)(de)綠(lv)樹(shu)環(huan)抱白(bai)墻黛瓦(wa)。這片土(tu)地下面，曾經(jing)埋(mai)藏著(zhu)千年前的(de)(de)墓(mu)葬、房址、灰坑、城址。目前已(yi)挖掘出的(de)(de)墓(mu)葬，大汶河(he)北岸有(you)56座，南岸的(de)(de)磁窯鎮堡頭村(cun)有(you)133座。

　　由這些(xie)墓葬(zang)(zang)得知，遠古時的(de)大汶口人也愛(ai)美。他們(men)通過打造(zao)精美的(de)骨(gu)針、造(zao)型優美的(de)首飾、光滑精致(zhi)的(de)玉器來(lai)裝飾自己。為了追求美，他們(men)甚至不惜拔除(chu)門牙或(huo)側門牙，因長期(qi)口含小石球或(huo)陶球而致(zhi)齒弓變形、頭部枕骨(gu)變形。葬(zang)(zang)具的(de)材質(zhi)、結構，墓葬(zang)(zang)的(de)大小，隨(sui)葬(zang)(zang)品的(de)數(shu)量、質(zhi)量，葬(zang)(zang)體的(de)姿勢，各有不同。

　　而今，大汶口尚有(you)許多未解(jie)的秘密，正等待更多的人踏上探索之(zhi)旅，去一一解(jie)開——關(guan)于部落的、城邑的、村莊的，關(guan)于身體(ti)的、命(ming)運的，關(guan)于人與(yu)人的、人與(yu)自然(ran)的、人與(yu)時代和社會(hui)的秘密。

　　《日(ri)(ri)報(bao)》（2024年03月22日(ri)(ri)?15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