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來源 @視(shi)覺中國

文 | 熊出墨(mo)請注意(yi)

萬般皆(jie)下品，網(wang)傳唯有(you)流量高。秦朗

兩本小學生寒假作業，丟作千萬級網紅隔空喊話，業風于冒認外甥的波背假舅舅，查無此人的后熱西場小學……本是(shi)一部劇情(qing)老(lao)套(tao)的連續(xu)劇，卻在(zai)網紅、搜困媒體、網傳(chuan)平臺的秦朗助推之(zhi)下持續(xu)發酵、幾度翻轉，丟(diu)作霸占社會(hui)輿論制(zhi)高(gao)點(dian)多日。業(ye)風于

喧囂退去，波背央(yang)視網給 " 秦朗巴黎丟寒假作業 " 定(ding)了性——新黃色新聞。后熱

" 黃色(se)新(xin)聞(wen) "，搜(sou)困指(zhi)一種(zhong)具有煽動(dong)性的網傳、格(ge)調不(bu)高(gao)的新(xin)聞(wen)類(lei)型(xing)，通常不(bu)具備較大的社會價值，純粹(cui)是對(dui)大眾(zhong)趣味的無底線迎合。一些內(nei)容膚(fu)淺卻有煽動(dong)性、博(bo)人眼球(qiu)的 " 新(xin)聞(wen) "，則(ze)被稱為 " 新(xin)黃色(se)新(xin)聞(wen) "。

近(jin)年來，類似的事件頻有發生。只(zhi)有事后看著滿屏的微博(bo)熱搜，大眾才后知后覺，自己(ji)好像又成(cheng)了(le) play 的一環。

本次風波亦是如此，從網傳到澄清，先傳謠再辟謠，自相矛盾的熱搜話題輪番上陣，全民注意力隨著熱搜風向左右橫跳。無論是擺拍的始作俑者，還是蹭流量的媒體和平臺，大家都在這場流量鬧劇中賺足熱度。

真(zhen)相，反(fan)倒是最無人在意。

這不免引人深思，到(dao)底是(shi)誰在批量制造(zao)熱搜(sou)？

新聞失真，信任(ren)危機頻發

共青團中央此前(qian)發博提(ti)醒大(da)眾警(jing)惕謠言背后的流量(liang)生意：" 蹭熱(re)度(du)挑起(qi)對立，借輿論販賣(mai)焦慮(lv)，先(xian)造(zao)謠再辟謠，流量(liang)熱(re)度(du)吃(chi)到飽 "。

該(gai)套路極為常(chang)見，且(qie)屢試不爽。

秦朗丟寒假作業事件中，原帖博主作用千萬粉絲，自然深諳爆款邏輯。隨后自稱秦朗舅舅、秦朗老師的賬號聞風而動，為了蹭流量而擺拍欺騙大眾。自稱是舅舅的網友，在面對質疑時甚至直言是 " 蹭流量的 "，歡迎大家 " 舉報 "。

到這里，事情已經完全變味。

隨著劇情推進而來的，則(ze)是(shi)一條(tiao)又(you)一條(tiao)的熱(re)(re)搜。從最(zui)開(kai)始的 " 一年八班秦朗(lang) " 到 " 有關部門介(jie)入調(diao)查秦朗(lang)丟(diu)寒假作業(ye)事件 "，從 " 舅(jiu)(jiu)(jiu)舅(jiu)(jiu)(jiu)買試卷(juan)送(song)丟(diu)寒假作業(ye)秦朗(lang) " 到 " 秦朗(lang)舅(jiu)(jiu)(jiu)舅(jiu)(jiu)(jiu)賬號被禁 "，謠言和(he)辟謠雙重信息(xi)聚于熱(re)(re)搜。

經過(guo)幾番折(zhe)騰，如(ru)今事件(jian)已(yi)經迎來圓滿大結局，但是(shi)圍觀(guan)群眾的(de)質疑卻(que)沒(mei)能解(jie)開(kai)，許多網友認為這件(jian)事從一開(kai)始就(jiu)是(shi)擺拍。

事實(shi)上，類似的信任危機已經爆發過多(duo)次(ci)。

近日，一(yi)則 " 游(you)客花 3 萬(wan)元(yuan)包(bao)游(you)艇從三(san)亞突圍(wei)到湛江 " 的(de)新(xin)聞上了(le)熱搜(sou)，后經證(zheng)(zheng)實(shi)根本(ben)沒有這條航(hang)線，網友發帖只是為了(le)博流量。再往(wang)前，" 乳腺外科(ke)醫生家中(zhong)搜(sou)出(chu)一(yi)點五億 "" 貴州搶親 "" 長期喝咖啡會導(dao)致皮質醇過高(gao) " 等等未經證(zheng)(zheng)實(shi)的(de)話(hua)題都曾(ceng)登上熱搜(sou)。

仔細梳理不難發現，此類熱搜事件的共性一是多為 " 網傳 "，二是話題本身迎合大眾興趣。

有業內人(ren)(ren)士(shi)分析稱，與大眾生(sheng)活(huo)息(xi)息(xi)相(xiang)關(guan)，容易(yi)引人(ren)(ren)熱血上頭的網(wang)傳(chuan)內容，是(shi)天(tian)生(sheng)的熱搜體質。以網(wang)傳(chuan)作為信(xin)源，不加(jia)證偽(wei)地(di)空降熱搜，先把(ba)流量吸引進來，即便后續事件出現反轉，又能以否認網(wang)傳(chuan)達(da)成熱搜閉環。

這正是澎湃新聞在評(ping)論秦朗巴黎丟作(zuo)業事(shi)件中強調的(de)：" 現(xian)有的(de)媒介生態其(qi)實也在鼓勵這種(zhong)創(chuang)作(zuo)。"

再舉個例子。此前(qian) " 乳腺外(wai)科醫生家中搜出一點五(wu)億 " 話題(ti)(ti)(ti)登上熱(re)搜，話題(ti)(ti)(ti)共計在榜 80 分(fen)鐘，微(wei)博數據顯示(shi)話題(ti)(ti)(ti)閱讀量高達 8048.2 萬。該話題(ti)(ti)(ti)主持人(ren) " 頭條新(xin)聞(wen) "，為新(xin)浪(lang)新(xin)聞(wen)旗下官方賬(zhang)號(hao)。

僅在幾個小(xiao)時(shi)之(zhi)后，辟謠熱搜(sou)上榜，# 網傳乳腺(xian)外科醫生搜(sou)出 1.5 億(yi)不實 # 話(hua)題(ti)閱讀達 6899 萬，話(hua)題(ti)在榜時(shi)長為(wei) 182 分鐘。新(xin)浪新(xin)聞官微帶辟謠話(hua)題(ti)發博(bo)，表示 " 嚴重失實 "。

試問，類似 " 網傳 " 內容(rong)成為熱搜常駐，謠言(yan)屢(lv)次登頂輿論高點，信任(ren)二字又從何談起？

人為(wei)干預，批量制造的熱搜

天下攘攘，皆為利往。流量為王(wang)時代，制造 " 新黃色新聞 "，傳(chuan)謠再(zai)辟謠的(de)熱(re)搜(sou)閉環，背(bei)后的(de)利顯而易(yi)見。

秦朗巴黎丟作(zuo)業事件，平臺就(jiu)靠著熱(re)搜贏(ying)了(le)不止一(yi)次流(liu)量(liang)。如果劇情跌宕起伏，效果還能再翻倍。比如去年鬧得沸沸揚(yang)(yang)揚(yang)(yang)的(de)女生地鐵偷拍(pai)烏龍(long)事件，相關話題連續二十多(duo)次登上熱(re)搜，反反復(fu)(fu)復(fu)(fu)牽動社會情緒，微(wei)博(bo)流(liu)量(liang)高峰一(yi)次接著一(yi)次。

收割流量、引導輿(yu)論的(de)利益導向(xiang)之下，類似(si)秦朗(lang)巴黎(li)丟作業的(de)魔幻(huan)事(shi)件才(cai)屢禁不止(zhi)。

一方面，在新聞生產的源頭，低成本、低價值、低意義、高流量收益的 " 新聞 " 在被批量制造。在傳播和發酵環節，上述 " 新聞 " 又恰是熱搜偏愛的內容。

隨著自(zi)媒體興起，每個人(ren)手中都握有麥克(ke)風，新聞生產的(de)(de)門檻(jian)被(bei)大大降低。疊加平(ping)臺(tai)的(de)(de)流量(liang)分發，很多被(bei)推送(song)到公眾眼前的(de)(de) " 新聞 " 都是雞毛蒜皮的(de)(de)日常(chang)小事(shi)，甚(shen)至是擺拍痕跡嚴重的(de)(de)假新聞。

有(you)分析指出平臺推薦此類內容其實也是(shi)應對競爭、爭奪用(yong)戶注意力的(de)慣用(yong)手段(duan)，" 如果只是(shi)單條謠(yao)言(yan)上(shang)了熱搜，尚(shang)可理(li)解(jie)為一時(shi)疏忽。類似風波經(jing)常發(fa)生(sheng)，就很難再被視為偶然。"

另一方面，圍繞熱搜機制其實一直存在 " 民意還是生意 " 的爭議，人為干預熱搜的漏洞也反復曝光。

以全網重要輿(yu)論(lun)入口微(wei)(wei)博為例，上榜(bang)規則顯示，熱搜(sou)算法機(ji)制會根(gen)據搜(sou)索量(liang)、發博量(liang)、互動量(liang)、閱讀量(liang)等(deng)數據指標，每分鐘計算一次所有熱詞的(de)綜合熱度(du)，取前 50 名(ming)展示。微(wei)(wei)博相(xiang)關(guan)負責人也曾公開(kai)表示，微(wei)(wei)博對(dui)(dui)熱搜(sou)的(de)人為干預屬于事后審(shen)核模(mo)式，比如(ru)對(dui)(dui)于謠(yao)言上榜(bang)內容(rong)做下榜(bang)處理，對(dui)(dui)引戰、謾罵等(deng)內容(rong)進行(xing)調控(kong)。

簡而(er)言之，微(wei)博熱搜(sou)存在人為干(gan)預(yu)，目的(de)在于(yu)讓(rang)熱搜(sou)榜(bang)單變(bian)更好，更真實地(di)反(fan)映社(she)會情緒。

而在實(shi)際運營中，人為干預卻不止這一個(ge)維度。以(yi)買賣熱搜的灰(hui)產(chan)為例(li)，熊出墨從某家(jia)營銷服務(wu)商得到了(le)熱搜沖榜(bang)的報價：" 基礎費模式總共是 4.5 萬，包(bao)上模式成(cheng)功的話 10 萬，具體要(yao)看需求、資料，正(zheng)常都是能上的。"

服務商提供的熱搜(sou)沖榜報價表

據介(jie)紹，沖(chong)榜(bang)原理也很(hen)簡單，通過(guo)操(cao)控媒體藍 V、KOL、素人等各類賬(zhang)號(hao)共同(tong)發布同(tong)一(yi)話題，短時(shi)間內(nei)集聚(ju)流量，大概 4 到 5 個小時(shi)的發酵就把話題送上(shang)熱搜。而(er)且，不(bu)僅是微(wei)博熱搜總榜(bang)，其他榜(bang)單同(tong)樣可(ke)以沖(chong)榜(bang)。以北京同(tong)城(cheng)熱搜榜(bang)為(wei)例(li)，沖(chong)榜(bang)價(jia)格為(wei) 1.2 萬。

該(gai)服務商表(biao)示(shi)：" 官方廣告位要大幾十萬，輪(lun)播的，還(huan)有廣告標志，第三方沖(chong)榜可以偽裝成正常的熱搜話題，還(huan)更劃算。"

此外，" 紫光(guang)閣地溝油 " 的經典事(shi)故，《逆水寒》手游 " 給(gei)錢(qian)就上熱(re)搜，不給(gei)錢(qian)封(feng)號 " 的控訴(su)，諸多(duo)案例其實(shi)都指向同(tong)一條(tiao)信息：無論于明(ming)于暗，熱(re)搜上榜機制似乎(hu)都存在可操作(zuo)空間。

多種干(gan)擾因(yin)素(su)疊加，熱搜(sou)榜單的輿論指向(xiang)如何與(yu)社(she)會真(zhen)實(shi)輿論保持一(yi)致？內容真(zhen)實(shi)性又該如何保證？

風波背后，" 把關人 " 失(shi)職

傳(chuan)(chuan)播(bo)學奠基(ji)人(ren)(ren)盧因提(ti)出，群體傳(chuan)(chuan)播(bo)中存在 " 把關(guan)(guan)人(ren)(ren) "，只有符(fu)合 " 把關(guan)(guan)人(ren)(ren) " 價(jia)值標準和群體規范(fan)的信息才能(neng)進(jin)入(ru)傳(chuan)(chuan)播(bo)渠道。后來 " 把關(guan)(guan)人(ren)(ren) " 的概(gai)念引入(ru)新聞傳(chuan)(chuan)播(bo)領(ling)域，明確新聞活動不(bu)是 " 有聞必錄 "，而是要(yao)經(jing)過(guo)篩(shai)選(xuan)、過(guo)濾(lv)、把關(guan)(guan)。

誰是當下傳播秩(zhi)序中的 " 把關人(ren) "？結(jie)合一(yi)場(chang)場(chang)輿論風波(bo)來(lai)看(kan)，媒體(ti)和平臺責無旁貸。

業內(nei)人士認(ren)為：" 現在的(de)新聞(wen)傳播(bo)活動(dong)不(bu)同于傳統，把(ba)關人的(de)范圍(wei)也有(you)擴充，自媒體、社交平(ping)臺(tai)(tai)、內(nei)容平(ping)臺(tai)(tai)和(he)監管部(bu)門(men)都(dou)有(you)把(ba)關人的(de)職(zhi)責。平(ping)臺(tai)(tai)把(ba)關又是(shi)重中(zhong)之重，因為熱搜是(shi)社會熱門(men)話題的(de)集中(zhong)地，但是(shi)‘新黃色(se)新聞(wen)’和(he)謠言的(de)泛(fan)濫已經證明(ming)了平(ping)臺(tai)(tai)的(de)失職(zhi)。"

監管部門的多次(ci)處(chu)罰，也直接指明(ming)了平臺在監督、審核、分發等環節的失職(zhi)。

2023 年 10 月份，上海網信(xin)辦(ban)針對熱搜(sou)(sou)謠言約(yue)談(tan)新(xin)浪(lang)上海，并明(ming)確(que)指出新(xin)浪(lang)對開設的熱搜(sou)(sou)話(hua)題(ti)以(yi)及發(fa)布轉載(zai)的信(xin)息真實(shi)性承(cheng)擔主(zhu)體責任，不得通過虛假話(hua)題(ti)、" 蹭熱點 "" 標題(ti)黨(dang) " 等(deng)方式傳播炒作不實(shi)信(xin)息。

很明顯，從傳謠在辟謠的熱搜閉環中，" 網傳 " 二字并不能作為 " 免責聲明 "，平臺必須對謠言發酵產生的不良影響負責。

平(ping)(ping)臺(tai)也深知優質內(nei)容(rong)是社區(qu)、平(ping)(ping)臺(tai)的(de)基(ji)(ji)本(ben)盤，信任和(he)滿意度是用戶活躍(yue)的(de)基(ji)(ji)礎，并基(ji)(ji)于此進(jin)行(xing)積(ji)極自(zi)救。比如微博熱搜在 2023 年上半年上線 " 暖新聞 "，為(wei)的(de)就(jiu)是對正能量新聞加大推(tui)薦力(li)度，以此緩(huan)和(he)平(ping)(ping)臺(tai)內(nei)容(rong)生態存(cun)在的(de)一些負面(mian)問(wen)題(ti)。

就(jiu)客觀情況而言，平(ping)臺(tai)自救行動效(xiao)果未達預期(qi)，內容失真(zhen)、熱搜炒作的(de)頑(wan)疾并(bing)沒(mei)有得到(dao)實(shi)質性解決(jue)。

而向新(xin)聞生產的(de)源頭望去，針對(dui)此次秦(qin)朗丟作業事件，湖南金州律師(shi)事務所合伙(huo)人(ren)易旭表示，如果網紅博主(zhu)的(de)行為(wei)是故(gu)意(yi)虛構(gou)并(bing)擺拍(pai)的(de)，可能屬于虛假(jia)宣傳。導(dao)致誤導(dao)公眾，可能涉(she)嫌構(gou)成(cheng)名譽侵權或(huo)欺詐。

所以，抵制 " 新黃色新聞 " 和熱搜謠言，既需要多方共同參與，又要穿透表象、深入幕后去撥亂反正。用戶、媒體對流量的追逐，平臺在輿論監督、引導方面的不足，以及在商業語境下平臺面臨的用戶流失、營收下滑等業績壓力，這些因素都直接或間接地促成了當前的熱搜亂象。

遺落(luo)巴黎(li)的(de)寒假作業(ye)據說已(yi)經物(wu)歸原主(zhu)，失控(kong)的(de)熱搜還找得回來嗎？